尘埃落定，人们走出了悲痛，各自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。嫂子在单位安排的宾馆住一夜，第二天就带着骨灰回到古都。我拿着百合去给嫂子，看到她红肿的双眼，眼睛里一片湿润。
"这是达哥最后一天下午，打电话让我买的，说是回去带给你的。"我的语气苍白无力，一切的记忆苏醒都会带来新的伤痛。
嫂子接过了百合，久久不愿放下，她眼中的泪水再次从红肿的双眼溢出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晶莹的泪花滚落，亮晶晶，我看到了里面，达哥牵着嫂子的手，说，我会给你幸福！
晚上，升哥喊我喝酒。
"来金城了也不喊哥哥，晚上老地方聚聚！"升哥热情地邀请，我却已经没了先前的兴趣。
"怎么了？没心情？还是老地方，维多利亚！"
"嗯！"我木然的应着。
维多利亚酒吧大厅，升哥早已坐在那里等我，如果不是因为任萤的关系，如果不是达哥的离去，此刻的相聚必然只有兴奋和激动，而此刻的我心里五味杂陈。我痛惜于任萤的命运，悲伤于达哥的离去，一切都仿佛不重要，只想静静地呆着。
升哥喊我喝酒，多日不见的他更加意气风发，全然没了之前和任萤纠缠不清时的颓废，有时你有不得不说他的选择也许是对的。
我们客气地举杯喝酒，升哥还以为我是沉浸在同事牺牲的难过中，他努力的给我讲述着自己最近的收获。
"嘿嘿，仁杰，人生得意须尽欢，旧的不去，新的不来，我最近又弄了个女的，开美容院的，哥哥这枪法百发百中，一不小心又让人肚子大了。愁啊！不过我给你说，这北方女子身材高挑，若是皮肤好，颜值高，远胜于南方女子的娇小。"
升哥滔滔不绝地讲着，以为我听得有了兴趣，他讲述自己曾经出差，用零食和玩具哄得酒店老板娘孩子的开心后，和老板娘终成好事。这是典型的曲线救国的成功例子，要我也不要一根筋，这是一个物质的时代，这是一个欲望的时代，撑死胆大的，脸皮厚的，饿死胆小的，固守道德的。
升哥看我郁郁寡欢，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。
'怎么了？一晚上闷闷不乐！我晓得你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，以为我辜负了任萤，可是我有什么办法，如果和任萤在一起，家里怎么看我，同事怎么看我，你们怎么看我？'
'我们怎么看你，只会觉得你重情重义，是个能担当的汉子。'我回答的轻声轻语，这似乎永远只能假设。
'别装的那么高尚，你对那个夜色如烟不也是无情无义。你以为你能娶她？我在意任萤的工作和出身，而你呢，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，你不就是在乎别人的外表么？有本事当时别上啊！'
我被戳中了心中的痛点，多日来的伪装和自欺欺人像皇帝的新装备扯下。
'那样怎样？你的女人漂亮又怎样还不是被我睡了？'
我已经红了眼，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，也许心底太需要释放，我一直伪装善良，却终于当了个真实的小人。
'王八蛋！'一杯啤酒和升哥的暴吼扑面而来，我的脸上全是啤酒，和着破碎的伪装流淌下来，呆呆地看着升哥离去。
'这才像个人样！'我的自言自语，吓坏了赶过来的服务生。
舞厅里，烟雾缭绕，黑暗的角落我仿佛看到那个陪我跳舞的天水女孩，在烟雾中舞蹈，幻化成一只鲜红的蝴蝶，翩翩起舞。
走出酒吧的时候，服务生追上来。
'先生，您还没买单！'服务生一脸的紧张和期待，下一秒也许就是威胁。
我拿出一百元，放在他胸前的口袋。
'别喊我先生，你侮辱了这个称号！'
服务员愣在那里。而我已经走进金城的夜里。
城市的上空，暮色无边，星辰隐匿，夜风和远古的圣人一样孤独低吟，我闻到残雪的味道裹着战马嘶鸣，坠入所有不可预见的深渊。采拮来自雪域深处的洁白，连接飞机划过夜空的明亮，我看到通往远古的道路上，有人在哭泣。
金城的夜，依旧寒凉！